“你们没事吧！”

波塞特和黑梭好不容易爬上最高的核心点，看见青鸟趴在一滩血里面，四周还是白白黑黑的各种鸟毛，两人同时吃了一惊，一前一后去扶人。

走比较前的波塞特扶起青鸟时，发现他身上的骨头好像都被打断了，整个人软得没力，一双眼睛半瞇，气息微弱，背后炸得血肉模糊，都可以看见那些破碎的白骨。

而且让人觉得不妙的是，原本强大的拟神力量好像收不住，不断往外溃散。

“该死！这里还有医疗舱吗！”

这一看明显就是超用能力，长大的青年身体突然抽搐了两下，逐渐缩回原本的小孩子体型。

黑梭搀起琥珀，还来不及检视对方，突然感觉浮空城顿了下，发出一种大船侧倾的怪异声音，原本闪闪发亮的城市能量光猛地像是被熄灭的灯，快速黯淡下来。

“凯达斯特⋯⋯凯达斯特死前启动了城市毁灭，快离开这里。”琥珀一口血差点呛住，连咳了好几声才吐出来。他挣扎了下，伸手握住青鸟的手腕。

波塞特两人看见青鸟的伤势竟然慢慢地恢复，开花的皮肉碎骨虽然复元缓慢，但已重新黏合，也不再大量出血。但转过去一看，琥珀的脸色变得异常惨白，抓住人的手背都出现了不自然、有点发黑的青筋。

“够了够了，快点找到医疗舱把青鸟送出去就好了。”波塞特不得不充当坏人，强迫地分开他们的手，以免让琥珀过度使用那种不明力量。“沙维斯和我爸已经找到接驳口，上面有一些飞船，我们从那边离⋯⋯开⋯⋯”

后面的句子差点被巨震打散。

因为在最高处，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到浮空城到处都出现不自然的爆炸，好像有什么在各地引发爆裂，还渗出估计有毒的黑紫色雾气，一些绿色树木被那些雾气沾染后，立即遭到腐蚀，直接干枯崩碎。

黑梭与波塞特对看一眼，两人飞也似地各背起一人，以最快速度撤离这座正要掉下去的恶神之城。不过才刚踏出没几步，黑梭身后的少年突然挣动了下，差点摔下去。

“你们先过去。”琥珀吸了口气，觉得肺部整个疼痛。“凯达斯特死机了，浮空城这样直接掉下去会把第七星区砸成废墟，我去主控室重新启动第一家族系统，强制让它不要冲撞地面。”

“不能像平常一样隔空处理吗？”黑梭一边说也不耽搁脚下动作，和波塞特先赶出一小段路。

“不行，刚刚掐死主机了，那是重大损伤，重新启动要手动。”琥珀推了下黑梭的背，很不合作地挣扎，让对方不得不停下脚步。

“琥珀弟弟⋯⋯”波塞特正要开口，突然被身边的伙伴打断。

“我陪你去。”黑梭冷静无比地下好决定，“波塞特你先带青鸟快撤，苍龙谷还在附近，琥珀弟弟肯定不是想去自杀，我们有办法离开。”

波塞特皱起眉，在两人脸上看了几秒，然后点头。“好。”

“阿提尔。”琥珀轻轻喊了声，他不确定那个人还在不在。

幸好，半晌之后空气中浮出很淡的身影，几乎已快看不见了。阿提尔带着微笑看着他们，“我的系统也快死去了，就由我来送他们离开吧。”

“麻烦你了。”琥珀点点头，看着那很淡的身影领着波塞特两人穿过崩毁的长廊，消失在转角处。

等到其他人走光，黑梭才叹了口气。

“没有手动的系统。”虽然能力还没恢复，但说谎的味道，他嗅得出来。

“嗯，没有，刚刚暴力把主机捏死，能源炸开的波动太强，备用系统也被炸坏了。”琥珀又咳了下，捂着嘴巴的手全都是血。

“你和青鸟弟弟没死，是因为你的能力，还有恶神的能力。”黑梭可以感觉到少年身上似有若无的清冷气味正在解离。

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能力，并不在他所知的范围中，但是能肯定的是，这是某种强大力量残余的碎粉气息。

“凯达斯特的主机里有微型光能反应炉，足以提供一座小城市数百年的用电，这让她能千百年不休地运作，原本没想这样破坏的。不过学长应该是误会我的意思，真的用暴力捏碎主机，那时候我只能架起相同力量的防护墙扛住⋯⋯”琥珀勾起唇，抹掉一半血的手掌上有着缓缓消散的银白色图腾。“拟神的能力果然负担很大。”这一炸，几乎把他剩下的寿命全都炸没了。

不过当时一起帮他支撑的，还有莉丝，否则青鸟不会只是受那点伤。

承受大部分冲击力的莉丝用尽全身力气，这次应该是真的能够“安眠”了吧。

“所以你最后用了什么力量？拟神吗？”黑梭重新背好少年，在对方指引下走向另一条不稳又黑暗的通道。

“夺取者的⋯⋯『夺取』。”琥珀把脸靠在青年厚实的肩膀上，微微合上眼睛休息。“我们最原始的血脉力量⋯⋯无限放大的夺取⋯⋯暂时不用吃药，现在我还可以偷点你的能力。”那个白目的青鸟跟了他一路，始终没发现自己的力量往谁流过去。

“偷吧，又不是什么很强的能力。”黑梭听着身后微弱的声音，放轻脚步，不过冲刺的速度不变。

他已经可以感觉到浮空城的浮力逐渐减少，城市明显失重。

最后，他背着人来到一个小小的房间，不是主控室，也不是其他控制室，看起来像间书房，两侧陈列了一些古老书籍，不过因为浮空城正在坠落，里面的摆设早就乱七八糟地碰撞成一堆。

“那边。”琥珀抬起手，指向一张不起眼的书桌后方，那里有个小木台子。

黑梭走过去，发现台子是可以揭开的，翻开上层盖子一看，下方有一面很像拼图一样的切割面。

这时他好像福至心灵一般，突然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，先把琥珀安顿在旁边的小躺椅后，他快速将那块拼图恢复完整的模样。

不知道是不是少年已经解开授权，总之，他在动这些东西时，只看到边上湖水绿的光芒一闪，接着就没受到任何阻碍，直到整张图拼好，轻轻向下一按，发出了“喀”一声。

“其实很难逃走对吧。”黑梭在小躺椅边的地板坐下，地毯还挺软的，好像有人天天维持这里的环境，千百年来一丝不变。

“我想一个人来的。”琥珀弱弱地开口。

黑梭抬起手，摸摸少年那颗聪明的脑袋，“没事，说了走到最后就走到最后。”

少年勾了勾唇角，再次闭上眼睛，头一歪靠在软枕上，呼吸逐渐平稳。

有时候，等待死亡的时间，不知道是因为已经接受还是怎样，突然会让人有些无所谓了起来。

黑梭打开随身仪器，和波塞特那边的通讯他已经截断了，虽然认识不久，不过他觉得那些人很可能会无脑地冲过来，也许是用飞船或其他方式，把这里搞得乱七八糟的同时，也想试图带来一线生机。

他总觉得琥珀是刻意想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，很可能是坐一坐他印象中那把椅子，然后在上面安心地迎接自己最后一刻，不让任何人看见最终的样子，就像很多年前，那个拥有原记忆的主人在这里被无声无息削了脑袋，直到很久才被人发现。

少了母舰的干扰，仪器的一些功能恢复了正常，能够打开外面的画面，让黑梭看清楚自己刚才启动了什么。